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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北寒之地的小镇

他曾经无数次嘲讽过娘亲的书法,准确来说,这都不能叫做书法。

娘亲却总是回答说,她并不是字写的不好看,只是不惯用毛笔。

试问,除了毛笔,还有啥笔?

很多时候,与娘亲的争执,总是会被其用各种荒诞的说法搪塞过去。

比如,李贞曾固执的认为,李唐的江山将永远传承下去,因为至今为止,还没有出现过昏君,而娘亲则是一副不以为然笃定的模样回答:不可能,将来不会再有皇帝,而是人人平等。

你说荒诞吗?没有皇帝,那谁来治理天下?

比如,很早以前,娘亲就一直对她说,她的伤是好不了了,随时都可能坐化,但不必为此伤心,因为死亡对于她来说,只是又一段奇妙的旅程。

难道人死了,真的会有轮回?

再比如,李贞认为只有一心向善,胸怀广阔,方能以德服人。娘亲却认为,心性决绝,杀伐果断,恩威并济才是强者之路。

只有一次,娘亲没有反驳他,李贞说:娘,你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女人。

一次又一次的被否认,于是,李贞的思维也开始渐渐向娘亲靠拢,就连说话语气,几乎都与母亲如出一辙。

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才明白,娘亲那些荒诞的说法中,其实有很多一点都不荒诞,甚至还隐含至理。

将这本《入世谱》珍而重之的放在床上摊好的一块灰布中。

他已经打算离开这里,到长安一趟,那里有一些事情,需要他亲手解决。

不过他打算再呆一月,毕竟娘亲刚刚入土,他想为娘亲守孝。

随手又翻出箱子里的一把三寸长的明亮短刀,这是娘亲最常用的一把刀。

李贞总认为这是一把短刀,但娘亲却总是说,这是一把匕首。

当然,刀不是用来杀人的,砍柴,切瓜,打猎,盖房子,都是用的这把刀。

刃口锋利无比,没有一丝豁口,冒着森寒的冷光,刀柄是由不知名的金属打造,上镶嵌着六颗颜色各异的宝石,还有一些小碎钻,看起来极为华贵。

但李贞却知道,那刀柄上宝石碎钻原先是没有的,而是娘亲小女人心思作怪,点缀上去的。

本来娘亲还有一个白狐皮做成的精美刀鞘,极为好看,李贞嫌太过女孩子气,于是找来牛皮做了一个,朴实无华。

他觉得好端端一把锋利宝刀,装扮的花里胡哨的,临阵对敌,未免太减气势。

这是娘亲唯一一次没有拒绝自己的好意。

系好包裹,放进箱中,李贞转身出门,昨天一天没有吃东西,肚子已经饿瘪了。

娘亲不在了,他又不会做饭,只能到镇子中唯一一家饭馆中填饱肚子。

掀开厚重的棉布门帘,走进馆子,径直来到火炉旁坐下。

伸出手来,在火上熏烤。

饭馆老板兼伙计兼橱子老赵见到他进来,上前关切问道:“贞少爷,夫人入土为安了?”

“嗯!”

贞少爷,是小镇居民对李贞的称呼,虽然李贞娘两从长安落魄至边陲小镇,但长孙云出身显贵,听不得别人称呼自己儿子为小贞子,癞皮狗,小白脸。

于是乎,娘亲长孙云强迫村子里的每一户都要恭恭敬敬的称自己儿子为贞少爷。

没办法,亲娘不但暴躁,还很暴力。

亲娘的修为到底处于什么境界,李贞一直都不知道,偶尔问起的时候,长孙云总是傲然回答:打遍天下无敌手。

李贞自然认为她是在吹牛,娘亲极为擅长说谎,这一点他是清楚的。

不过镇子上的人,除了对娘亲发自内心的敬畏之外,还有一颗感恩的心。

因为这个镇子很穷,穷到什么地步,整个镇子的居民几乎都是靠砍柴打猎为生,然后卖到城里,换一些生活必备用品。

你想,柴火能卖多少钱?野兽也不是每天都能打到的。

每当逢年过节,娘亲都会为每一户人家封一个红包,里面足足有十两银子。

一个边陲小镇,依靠娘亲长孙云,走上了脱贫致富的光明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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