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贵妃为人谦和有礼，又有孕在身，云舒阁的宫女侍从们自是不敢怠慢，柳树上的湛飞白还没站稳脚步，就见睡眼惺忪的季旺裹着厚厚的棉衣，肘间夹着一只篮子，笨拙地向尽是枯枝败叶的树上爬去。
“兄弟，大早上干嘛呢？”湛飞白不解其意，只觉得季旺的爬树技巧过分生疏，索性纵身一跃，轻而易举提起季旺的衣角，三步两步攀上树枝，与他并坐在较为粗壮的一处。
“贵妃娘娘有孕，晨间容易醒得早。我想给那树上的鸟窝修补加厚，鸟儿们睡得好，也不会惊扰了娘娘。”季旺解释两句，指了指一侧的鸟窝，道：“飞白，可否助我一臂之力？”
“这有何难。”湛飞白接过季旺手中的篮子，主动包揽了这项爱心公益工作，一边将鸟窝内外仔细地铺上麻布与细棉，一边与双臂紧抱着树枝瑟瑟发抖的季旺闲话：“我说兄弟，你对你家娘娘也太好了。自己不睡，搁这研究你家娘娘睡不睡？”
季旺淡淡一笑，轻声道：“姚家对季旺恩重如山……”
“行了，就知道你这人死心眼儿。”湛飞白给加厚过的鸟窝里撒了枯黄的杂草，感慨道：“鸦有反哺之义，你这倒好，反哺到姚家姐姐身上了。”
季旺眸色清明，道：“世间恩义难得，投之以木桃，报之以琼瑶。何况是救命之恩，当结草衔环，执鞭随蹬，亦还不清恩情……”
“停一下。”湛飞白严肃地打断了季旺的叙说，摸着下巴疑惑道：“两人在一起久了，是不是会越来越像啊？瞧你刚刚好比成语接龙的动作表情，怎么和幽磐所的那位郑小主一模一样呢？这在科学上，叫做什么效应来着……”
季旺脸色微红，别过脸去不再接话。大功告成的湛飞白拍了拍手，翻身一跃，带着季旺稳稳跳下了树。
“我今天来，是为了告诉你两个消息。”湛飞白拍拍季旺的肩膀，道：“一个……”
“先听坏消息。”季旺早就熟悉了湛飞白这套爱捉弄人的话术，干脆利落直入主题。
“我大哥回府顺手救了罗旭，这小子命大，居然死里逃生了。”湛飞白面不改色地说着揣摩一路的话语。
“真的么？”季旺的眼睛瞬间亮起来，道：“这，这不是好消息么？”
湛飞白无奈地耸耸肩：“当然不是好消息，罗旭把白花花的银子全捐了，就留了仨瓜俩枣，准备云游四海，再也不回炎都了。”
“这样啊……”季旺原本亮起的眼眸暗了两分，道：“他何时出发？我……”
“你就别想去送他了，那小子说了，他可不敢再见你了，跟你见一回面，积攒了十年的家底就全没了。你这出场费，也未免太贵了一些。”湛飞白狡黠地眨眨眼。
这没边没沿的玩笑话，一听就是湛飞白存心逗他，季旺放下心来，虽然心中有些失落，但得知罗旭尚在人世，还是喜出望外。
思索片刻，季旺继续询问：“那好消息呢？”
“好消息就是，长乐院关门大吉，罗旭把他所有的不义之财，尽数散给了赌徒们的亲眷子女。”忍住眸中的浅浅湿意，湛飞白仍是平常那一副吊儿郎当的懒散：“哪有什么千金散尽还复来？是金子，总会花光的。”
季旺笑了笑，神情放松下来。
天涯知交难聚首，但邀明月思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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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季旺在云舒阁门前站了许久，湛飞白也觉得快被刺骨的寒风吹成狗了，正打算去他心心念念的幽磐所温暖一下身心，哪知远远有侍从们的脚步声传来，季旺定睛一瞧，秦皇后的凤驾，正向云舒阁的方向而来。
“皇后娘娘？”季旺有些讶异，虽说舒贵妃与皇后娘娘在这宫里都不是生事的人，算得上志趣相投，日常却没什么交情。这寒冬腊月的，陛下都没来过云舒阁探望，深居简出的皇后娘娘突然过来，是有什么要事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