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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回:徐总兵大义灭亲 海潮祖关前斗法

徐芳闻言大喜,连忙出府相迎,只见府门外,先锋龙安吉身旁站立一个道人,头戴如意八宝冠,身披一件长垂及地的鹤氅,手执玉拂尘,背背葫芦、宝剑,脚踏逍遥履,身高八尺,鼻正口方,两道浓眉,一双秀眼,颔下一部长须,飘飘然有神仙之概。有诗赞道人曰:

如意冠玉簪翠笔,绛绡衣鹤舞金霞。火溜朱履映桃花,环珮玎珰斜挂。背上太阿宝剑,匣中微喷光华。红云瑞霭半天霞,海潮老祖离浮沫。

龙安吉见徐芳言道:“末将非是哪吒的对手,只得借土遁回浮沫山,请我老师海潮祖师出山相助,老师他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善晓未来过去之事,善呼风唤雨,撒豆成兵,搬山移海,五行变化,有摘星换斗之能,拘鬼遣神之法。仰面知天文,俯察知地理,排兵布阵,斗引埋伏,样样精通。任凭姜子牙如何厉害,也万万不是对手!”

要说这位海潮祖师,可是来历不小,他乃是轩辕氏之孙,在北海浮沫山轻岩洞修道,离此九万三千余里,此山长夜漫漫,终古永无光明。他本出身混沌教,近年功德将满,已极少出世。

徐芳闻言登时大喜,言道:“当真是成汤洪福齐天,当有仙家来助!”忙请道人进帅府上坐,设下酒宴款待,一夜晚景无话不题。

却说次日天明,海潮祖师独自来至大营前,坐名请姜子牙答话。报马报入中军大帐:“启禀大元帅,军前来了一个道人,请大元帅答话。”

姜子牙闻言,率领众门人杀出辕门。只见对面一个道人,坐在一条硕大的虺蛇之上,羽衣星冠,相貌奇古,周身不带一丝邪气,身后环着数圈红光,周围祥光瑞霭,宝气纵横。

这海潮祖师自命得道年久,在地仙中首屈一指,平常极为自负,每一下山,都要现出法身炫耀,生怕别人不知他道行深远。

姜子牙看罢言道:“道友请了!”海潮祖师还礼道:“姜子牙,我乃北海海潮祖师,不想轩辕氏后人,被你挑拨的自相残杀,今日即便你老师元始天尊来此,你二十万大军也休想近前半步!”

姜子牙也听说过此人的身世来历,恨他出言无状,问左右道:“何人与我拿下这道人?”金吒、木吒兄弟二人应声而去,各舞兵刃直取海潮祖师。海潮却不慌不忙,催动虺蛇,手中太阿宝剑招架相还,战了六七合,海潮祖师取出八面寸许长的小旗,按五行方位,向身周围掷出去,只见八点红光落地,霎时没入地中不见。

只见他又取出一杆大旗,上面画着无数风云雷雨、山精 水怪及符箓,名曰先天迷踪旗,口中念咒,迎风一展,立刻一道白烟闪过,连人带蛇踪迹不见。

金吒、木吒不禁大惊,急忙用目四顾,并无一丝踪迹,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什么东西也看不见,顿觉天旋地转,情知不妙,待要逃回本队,忽心里一迷,一阵目眩头晕,就地栽倒。

有道是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李靖、哪吒见势,忙催遁光赶上前去,俯身将金吒、木吒扶起,正要回来,忽觉天塌山崩,天空向下压来,四外景致如走马灯一般乱转急飞,也昏沉沉倒在地上。

韦护、雷震子正欲上前,姜子牙已看出其中必有蹊跷,忙将二人拦住,此时阵前冒起一股白烟,海潮祖师在烟中现身。他得道千余载,行辈法力比同道都高,一向十分自负,已数百年不往中土走动,有时下山也只去好友陆压的悬空山中小坐,此刻连败四位门人,不觉笑道:“姜尚,你不过在昆仑山中学道四十年,微末道行不值一提,并非贫道口出大言,谅尔一众门人,不过仰仗师门所传的宝贝,妄自欺人。贫道既已到此,哪怕十二弟子齐至,贫道也是不惧,若不将尔等诛戮殆尽,誓不回山!”

言还未落,忽听老远空中有人喝道:“此不过是颠倒八门锁仙阵,还需我昆仑十二弟子齐聚嘛?道友休要口吐狂言,贫道来会你!”话声刚落,只见高空中挂下匹练般一道白光,光中现出一位仙家,正是九仙山桃源洞的广成子。

海潮祖师见来人是广成子,笑道:“广成子,你既知阵名,可敢进阵一会?”广成子厉声言道:“海潮道友,你为人孤傲,在北海潜修多年,平素并无大恶,不久便可飞升紫府,证列大罗金仙,若是善恶不分,一意孤行,感情用事,是怕千年道行毁于一旦!”

海潮祖师言道:“想贫道生于上古,乃轩辕氏一脉,如今你阐教门人,挑唆轩辕氏后裔自相残杀,贫道本次下山,就是要平息两国干戈。你昔日曾为黄帝之师,不思匡扶正统,为何助桀为虐、为虎作伥!”

广成子言道:“道友既然执迷不悟,我也不好再劝!”海潮祖师闻言将旗子一展,白烟一起,人影不见。广成子取出犀角檠,此宝专破隐身之法,用三光神火点燃,豆大一点光华,忽然由小变大,渐渐化作十数丈方圆的紫光,光照之处,现出海潮祖师身形,在地上插着八只小旗。

海潮祖师见广成子破了他高明的隐遁之法,登时大怒,从袖中飞出万条云丝,顷刻之间,交织成一片广大的九天云罗,将广成子搂头网住。与此同时,坐下的虺蛇猛然生长数倍,环身一绕,将广成子与天罗一并缠住,张开血盆大口,吐着火一般的信子。

广成子虽被困住,全无半点惧色,将元神出窍,施展无上神通,打算运用玄功,将云罗连同虺蛇全部震碎。

只见九天云罗之中,一个人形光团,上下冲突,海潮祖师也觉出厉害,喷出一口法气,暗中将九天云罗收紧。广成子运足全力,元神倏地暴长百倍,说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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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那时快,只听叭的一声巨响,包围着的层层云网和虺蛇,全被震成粉碎,化为千万彩云,满天四射,其中还杂着缤纷的血雨,声势惊人,阵前的军兵纷纷震倒在地。

海潮祖师暗自骂道:“不知他身着八卦紫绶仙衣,肉身不惧任何宝物,反用元神坏我一件宝贝,实在可恼之极!”正要取其他法宝取胜,却见广成子将番天印祭起,顿时千山万壑一起震撼。

海潮祖师深知此宝的厉害,口中念念有词,命门上倏地冒起一股白烟,其中有一小人,长得与他一般无二,只是身材小得出奇,只有一尺多高,脚下踩着巴掌大的彩云,此乃练气士修成的元神。只见那小人越飞越高,高举双手,虽将番天印接住,却显得颇为吃力。

海潮祖师暗道:“此乃轩辕印绶,玄门至宝,我也只可抵挡一阵,工夫一长,难免不测。只得舍了肉身,将元神飞回洞中,日后再寻机报复。只是我证道在即,固然元神无损,终不如肉身成圣的好。一旦弃去,只怕又要多费一二百年苦功,才能修成大罗金仙。”

他心中好生踌躇,顶上的番天印却越压越低,只得把心一横,当下就要拼着舍去一臂,或是一腿,施展解体脱身大法,借血遁飞回浮沫山。

正在此时,忽听空中传来极强烈的破空之声,一条奇亮无比的长虹,如狂潮电卷,已达二仙斗法的上空。长虹往下一坠,轰轰之声宛如雷震,声势十分惊人,来人正是散仙陆压。

只见陆压将手一举,从袖中立时飞出两片杏云屏。朝空中飞射出去,将番天印托住。广成子见是陆压,忙收了法宝,上前打稽首道:“道兄,一向可好!”

海潮祖师见是好友陆压解围,当即取下葫芦,里面装着两升金色砂砾,大如蝇头,光华隐隐。海潮祖师口中念咒,将神砂倾倒出来,化作无边的星河,金芒电舞,狂涌激射,如骇浪疾飞,奔涛怒卷而来。

此宝名曰天河星砂,乃是海潮祖师采集北海海底的寒铁精英铸就,甚为珍贵,往往遍寻千倾碧海,寻求终日,所得不过片许。他昔年曾助黄帝大破过蚩尤,后来虽归于道门,嗔念犹存,性情孤僻刚傲,非常不近人情,如今竟然要以天河星砂将广成子裹住,全身化为飞灰,形神俱灭,永世不得超生。

陆压是海潮最交好的朋友,深知此砂的厉害,只要千万点星光往当中一合,寻常之辈立时尸骨无存,死于非命,即便是神仙也难以抵挡。忙用手一指,用杏云屏又将星砂托住,虽是薄薄一片轻云,看去只要风一吹,便可吹散,却任凭神砂上下挤压,也无法伤其分毫。

海潮祖师见势问道:“道友,这是何意?”陆压言道:“道友,贫道特为两家说和而来!”海潮祖师闻言收了天河星砂,言道:“他阐教门人,唆使以下犯上,贫道看不过,要以一己之力,使两国罢兵!”

陆压言道:“道友乃有道德的人,岂不知昔年唐尧有子丹朱,不理国事,唐尧便让位虞舜。虞舜有子商均,也不理国事,虞舜便让位与大禹。大禹的儿子夏启,十分贤良,继承父志,所以大禹禅让于子,天下诸侯无不心悦诚服。传至夏桀时,桀乃无道昏君,成汤应运而兴,与夏桀大战于鸣条,得了天下。如今的人王殷纣,沉迷酒色,败坏纲常,以致天怒民怨,四海鼎沸。周武替天行罚,此乃天道循环之理也。道友即将修成正果,霞举飞升,注籍长生,与天同寿。且不可逆天而行,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何况休说是道友,就连三教圣人通天教主,前时阻挠大兵东进,招惹来四大圣贤齐至,大破诛仙阵。道友的道行虽深,却尚不及通天教主远矣,他尚且如此,更何况道友乎!”

海潮祖师暗自寻思道:“以我的道行,最多与广成子在伯仲之间,陆压虽是多年好友,如今听他的意思,若是与广成子纠缠下去,多半不会相助,只怕要吃亏!”

只听陆压又道:“贫道本可陪道友一同回山,无奈通天教主又摆下万仙阵。不久,三教在此地聚会,贫道欲借此机缘,以证正果!”海潮祖师闻言暗道:“罢了,适才说了大话,等会阐教门人都要到此,即便我道行再深,也不是他十二门人的对手!”

想罢对陆压拱了拱手,言道:“多谢道友良言,贫道这便回山,在洞中备下薄茶,待道友过岛一叙!”言罢,将手一指,一道浓烟彩雾,围着地上虺蛇的残躯盘旋不定,一会工夫,那残蛇竟自连成一体,返本还原,仍是以前灵物。海潮祖师盘膝坐在虺蛇背脊之上,一道青光如长虹飞渡,朝北海而去。

正行间,忽见遥天空际,旗幡展动,时隐时现。隔不一会,只见一座数百亩大的仙山,由天边出现,迎面飞来,看去似乎不快,又听鼓乐之声起自山中。远望过去,在仙山山腰处有一座仙宫,宫中耀眼生光,使人不敢直视。

海潮祖师修道多年,一双慧目明烛纤微,早已看清,宫内当中一位圣人,相貌清秀,长髯飘飘,一身八卦衣,外披鹤擎,周身俱是金珞璎花、珠光宝气环绕,正是截教鼻祖通天教主。

在教主身前是八个道童,各执乐器、拂尘之类,作八字形,两边分列。教主身后,十一位弟子左右雁行排列,各持着法宝兵器,都是仙风道骨,与众不同。

海潮祖师修道之初,曾偶游东海,拜访过碧游宫,教主也曾点拨一番,使海潮受益匪浅,当时执后辈之礼,对教主甚为恭敬,多少有点人情。

海潮祖师暗道:“陆压道友所言非虚,今日他道门内斗,非要地覆天翻不可,我乃海外闲人,既不向灯,也不向火,可免去许多烦恼!”想罢催着虺蛇,拖着一条其长无际的青气,宛如经天长虹,回北海去了。

姜子牙见海潮祖师离去,连忙上前与二位道人见礼,只听陆压言道:“通天教主即刻便到,子牙不可大意,速命人取下潼关!”当下由广成子,将失陷锁仙阵中的众门人救醒,姜子牙传下将令,调派众将官准备强行攻城。

且说徐芳与龙安吉见道人不辞而走,心下十分着忙。忽听门外喊杀之声不绝于耳,如同天崩地塌一般。二人急忙来至城头,迅速调兵守御。只见周兵架起云梯,强行攻打关隘。

先锋官哪吒,蹬开风火轮,起在空中,现出三头六臂,祭起乾坤圈,正打在城楼之上,立时把敌楼打塌了半边。

龙安吉驾着赶脚风,起在半空,手执一条八卦亮银铲,喝道:“哪吒休要猖狂!”言罢持铲便打,二人在半空,这一场凶杀恶杀,当真惊人,有诗为证:

哪吒火尖枪,杀伐显神通。安吉亮银铲,勉强逞英雄。双条兵器半空舞,一对先锋城上冲。那一个威镇周营施本事,这一个力保纣王建大功。那个火尖枪,好似盘山巨蟒。这个亮银铲,却如海底蛟龙。那个使个寻蛇拨草,这个丢去顺水推舟。只杀得:星辰灿烂日月昏,天地朦胧雾腾腾。

二人来来往往,战了三十回合,未分胜负。哪吒心中烦急,暗中将手一扬,飞起金光灿烂的乾坤圈,钊轮电转,直往龙安吉飞去。龙安吉知道不妙,把心一横,暗运玄功,施展师门解体脱身之法,用手一拍左臂,立时原地起了一片烟光。

眼见乾坤圈落下,只将龙安吉利用左臂化出的分身,击成了粉碎。龙安吉已趁机化作一道血光,往空中逃去。却不知哪吒把九条烛龙预先布在空中,恰好将龙安吉真身罩住。

可叹龙安吉一世枭雄,被九龙吐出火雷活活烧死,为国尽忠。哪吒遂即登起风火轮,飞进潼关。守城军士见哪吒相貌凶恶,当时四散溜走。哪吒斩落了门锁,城外周兵一拥而入。

且说总兵徐芳,见周军人马杀进关来,拍马摇枪赶来抵当,被周军大小将官围在骇心,彼此混战在一起。

且说黄飞虎、南宫适、洪锦、徐盖四将,被押在大牢之内,听得四下喊杀之声震天,知道周兵杀进城来。正在此时,雷震子乱舞黄金棍,砸开牢房,将四将放出。四将夺了马匹,赶到关前,正遇上周将大战徐芳。

黄飞虎大喝道:“众位请闪开,徐芳休走,黄飞虎来也!”徐芳已是强弩之末,正在着忙之际,又见黄飞虎等人杀来,不觉大吃一惊,事到如今只得硬着头皮来战。二人战未十合,让黄飞虎买了个破绽,一枪刺去,徐芳往后一闪,黄飞虎就势一枪刺在马腹之上,战马跌在地上,把徐芳跌下鞍鞒,被军卒生擒活捉。

众将官杀尽商军,迎接姜子牙进关,姜子牙升殿坐下,出榜安民毕。有黄飞虎、南宫适等进殿参见。姜子牙言道:“四位将军身陷囹圄,依仗皇天庇祐,转危为安,此皆是四位一片忠心,感动上苍所致。”

姜子牙遂即吩咐道:“把徐芳推上来。”左右将徐芳推搡到石阶之下,徐芳立而不跪,怒目横眉。姜子牙喝道:“徐芳,你兄长好意劝降,你却丝毫不念手足之情,实乃人中之禽兽,推出斩首!”南宫适把徐芳推出大殿斩首示众。这正是:本欲劝导归正途,奈何一心效成汤。徐盖名垂留青史,徐芳愚忠亦可哀。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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